【叶蓝/黄喻】COLD LINE 03
（三）
方才冲着他俩嚷嚷的人压根没耐性等蓝河这个半吊子把衣服穿好，拽着叶修就急匆匆地朝里走，蓝河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换好装备进入医疗区，四下寻找叶修的踪影。
短短几个小时之前，蓝河曾在采访车上无数次想象隔离区内部的情景，他也曾去过医院之类的地方，可现在身着隔离服置身这临时医疗区，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补是多么浅薄幼稚。
医疗区域被临时改造成了两个互通的大房间，又各自劈作两个小间。每小房间里安置4-6名病人，左边大间里的病人似乎症状较轻，床边的装备也简单些，和他穿着同样隔离服的医护正在床边忙忙碌碌，记录数值。调节仪器或调整补液的速度。
蓝河站在房间入口没见到叶修，便转向右手边的那间，先前的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个人今天上午开始就不太好，氧合吊不住，小抢救过好几次，呼吸机参数我已经调到最高，还是不成，接下去只能上高频？”
他们站在某张床前刚好背对蓝河，他无法见到二人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那人话语中的忧虑。
“上高频吧，你带了几台机器过来？”叶修的声音倒是沉稳得多，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两台，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有需要再从市里征调，我操，这破病毒怎么那么难搞。”
陌生人嘀嘀咕咕地去张罗人来更换呼吸机，叶修又冲他喊道：
“再弄几台，越多越好，外面这几个没准都得用上。”
“尸检有发现？”男人停下动作转头望着叶修，蓝河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面貌，尽管护目镜和口罩遮去了大部分五官，眉眼间的英气却怎也挡不住似的四射开来。
他的嗓音响亮干脆，似乎能把一屋子的死气沉沉都点亮，蓝河没来由地觉得这个人十分耀眼——仿佛是一团燃烧无尽的火焰，凭空散发着光明和能量。
“具体得等小乔的病理结果，刚才把标本送过去，怎么也得一两天。不过粗略看来肺组织和脑实质的损伤最明显，肺纤维化的速度超出了预期，你说是不是得高频？”
即便蓝河根本没怎么听懂这番对话，也从男人一连串的粗话里意识到问题的棘手，趁那人转身忙活的功夫，叶修才指着他的背影介绍起来。
“这家伙叫黄少天，算是这里军医的头头，这里所有的医护都是各地军医院调来的，他呢，早些年和我一起去过前线，你别看他现在穿着白袍像模像样的，其实可能打，算是军医里头功夫最好的。”
“这么厉害？”蓝河咋舌，“那你呢？”
叶修笑道：“呵呵，大概是能打的里面医术最好的。”
此时监护仪开始尖锐地报警，他俯身查看接在病人身上的各种管道线路，神情专注，蓝河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只好依着先前叶修所言，不乱摸不乱碰，乖乖在一旁站着旁观。
“我不像黄少天那样科班出身，只不过人在外头分工哪里那么严格，什么都要会一点，这次倒是带了个新人法医，可这次尸检危险程度不明，怕他应付不过来，就捋袖子自己上呗。”
他这么一捣鼓，监护仪又恢复了安静，此时黄少天也带着人拖着新的呼吸机过来，一边调试一边不断地跟身旁的医护交待要注意的参数和应对方法，他没和叶修说一句话，后者熟练地断开呼吸机临时用球囊给氧，等着连接新的呼吸机。
那台高频呼吸机发出隆隆的震荡声，吓了蓝河一跳，后退一步又撞上了什么东西，叶修搀扶不急，年轻人重重地摔到地上时顺手带倒了脚后跟碰到的输液架。
附近几个医护人员都被这动静所吸引，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这个冒失闯祸的年轻人。
“小心。”叶修把蓝河拽起来，又让他照着指示活动手脚，确认没有大碍后才松手，喊了附近一个军医来收拾残局。
“你这小伙子是哪来的？别是溜进来玩被老叶逮住了吧！”黄少天这会弄完了呼吸机才有空注意到他，觉得这年轻人挺面生，便开口问道。
蓝河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透过护目镜都能看得清楚，周围的医护还在不断向这里侧目，虽然没人有所微词，也足以让他觉得羞愧万分。
年轻人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靠不是吧！你真是溜进来的？我不过随便说说，还以为你是老叶带来锻炼的新人呢！”黄少天也吃惊不小，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他甚至伸手重重拍了一把蓝河的肩膀，他手劲不小，一巴掌下去拍得实习记者险些又摔倒。
蓝河这才相信叶修所说的，这个人大概真的挺能打。
“挺本事啊！这都能被你摸进来，太有前途了！”黄少天语速很快，手底下动作更快，说话的功夫已经飞快地用采完血样交给身边的人送检。
“哟，护士的本事练得不错啊。”
叶修话里说得嘲讽，蓝河却觉得这两人感情还不赖。
“你以为我愿意！谁让我们那里姑娘少，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想当年我和文——操操操这插管怎么又堵住了！老叶搭把手我吸个痰！”
这名病患接上高频呼吸机后情况逐渐平稳，叶修和黄少天又对着病房里其他人交待几句，才带着蓝河离开医疗区，去到距离门口不远的一个小会议室。
蓝河还在等着黄少天补完那一句“想当年”，军医官却顾左右而言他，再不提他的当年。
此时的黄少天换掉了隔离衣，白大褂随意搭在肩膀上，身上的军装衬衣解开了两粒扣子，眉眼间却神采飞扬，丝毫不显懒散，反倒显得格外率性潇洒。
他转身朝蓝河伸出一只手，“黄少天，你就和他们一样喊我黄少好了！”
“黄少。”蓝河规规矩矩地答，规规矩矩地伸手同他相握，“我叫蓝河。”
军医官对这个年轻人挺有好感，还想再问几句，边上叶修干咳两声打断他，跟着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少天，你和喻文州联络上了没？”
黄少天正仰头喝着水，听到这句“噗”地喷出一口清水把蓝河吓了一跳，再转过去看，好家伙，军医官不知为何脸一下拉得老长，好像十分生气。
“联系他干嘛！没缺胳膊没断腿的，好好在外头呆着，有什么好操心的？！”
“别激动嘛，也不知道是谁，听说喻博士的研究所出了事第一个申请从外头调回来，啧啧，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啊。”
“我靠叶不修你够了啊！”
“我还没说完呢，喻文州运气倒是不错，赶着出差没在里头，某些人心里高兴得要命，怎么这会又不理人家了？”
“我，我又不是为了他才赶回来的！以前好歹也在这里工作过，老子念旧！念旧！不行吗！”
黄少天把桌子拍得砰砰直响，蓝河看着临时搬进来的简陋桌椅，觉得桌板有点可怜。
叶修却像没听见似地，嘴边的笑也更加意味不明。
“行！怎么不行！不过可别怪哥没提醒你啊，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人在警戒线外面巴巴地望着呢，你这么晾着不理不睬的，打算让人一直等下去啊？你回去看看通讯器，没准内线都被打爆了吧。”
“我说你是吃太饱撑着了是吧，管什么闲事啊你？”黄少天面色一滞，却是急着要离开的模样，“明天还有记者会我报告没写完先走了！你你你别欺负小蓝啊！”
只见黄少天用陆战队般的速度飞速撤离，蓝河看得满脸莫名其妙，身边的男人又只是讳莫如深地笑笑，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在蓝河进入隔离区大约四五个小时以后，他终于被带到一个像是生活区域的房间里，房间陈设简单，小门厅里一个茶几一个双人沙发，茶几上一台笔记本电脑紧邻着电话座机，打印机搁在地上，周围除了大量的文件资料，就是七零八落的泡面盒子，一看就是好久没收拾过，房间里一张还算宽敞的单人，边上的书桌就算是仅有的摆设。
叶修从电脑里调出几份文件打印出来塞到蓝河手里，让他看后签字，后者低头草草浏览，是一些类似保密协议的东西。
他研究文件的这会功夫叶修可没闲着，手腕上的通讯器接下来搁在桌面上开着免提，变换衣服边和部下沟通任务。
“叶前辈？”最先接线的是个的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
“小乔，病理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
“前辈放心，晚上加个班，明天一早能有初步结果。”
“好，辛苦了。”
“没事，对了，安法医让我带话给您，下次您再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尸检，他可是要生气的。”
“呵呵，好，下次一定让他主刀。”
叶修把上衣甩到沙发上，赤裸着上身又切换了一个通讯对象。
“罗辑，病毒抗原分离完成了没？”
“回，回叶队，已经完成了，一整天都在和APHL【1】的数据库比对。”这次接线的对象似乎有些紧张，像是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
“有结果吗？”
“从公开的数据库来看，没有匹配的对象。”
“公开？那未公开的呢？”
对面一阵沉默，紧接着透过通讯器传出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老大放心吧！罗辑小弟正已经在黑他们的保密数据库啦！”
“好小子，等你们好消息。”
说话的功夫叶修连裤子鞋袜都脱了，蓝河签完字一抬头，就看见这个认识不到天的人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四角内裤，大咧咧地从他面前跨过去，走进了房间内的浴室。
我靠，能再不讲究点吗？
房间内只剩下隔着门板传出的流水声，蓝河在经历了一下午的震惊之后终于重获独处的时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发现通讯信号早已被屏蔽，唯一可以搜到的网络也被设了密码，这手机和闹钟也没两样了。
太差劲了。
年轻人沮丧地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放空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在这个有序紧张的地方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自己似乎除了闯祸什么也没做。
此时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发出尖锐的铃声，蓝河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叶修从浴室里喊了一句：“接起来听听。”
蓝河拿起听筒喂了一声。
“叶队？”对面的男人语意温和，却有些沙哑，似乎十分疲惫。
“我，我不是，那个，他在洗澡。”
对面并不在意他的局促，只是轻咳几声接着说道，“麻烦你转告他，待会请回电给我。”
“您是？”
“抱歉，没做自我介绍，我姓喻。”
Tbc
【注1】APHL：美国公共卫生实验室协会，是美帝LRN（生物恐怖实验室应对网络）的协作方，查资料的时候借鉴了美帝的实验室网络，也许文中该协会的设定会和实际有点出入，等具体写到的时候再讨论^^
@苍梧言 @黑翼之巢 @豆花糕 @远暮重山 @Falling Down @八顿 · 葛朗台 @奶油花
写得心力交瘁，脑洞一时爽啊。。。真的写起来简直要被bug逼死。因为题材的原因绿线的更新我希望更谨慎一些，所以不会很快，请见谅><
下一章的过渡章之后应该就是黄喻的回忆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