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橙】on call 24h-糖果密码03
※刷了一句话黄喻
※想好三章完结果还是要拖一章。。。
（三）
“宋阿姨早……”
“是沐沐啊，今天这么早就开工？”
宋阿姨看看她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长发匆匆扎成一束，还漏了一缕在外头，再一看挂钟，8点不到还没交班呢。
“没办法，四五点来的病人，术前禁食时间不够，这会才赶上能开。”
昨晚夜班是蓝河，苏沐橙心想人家本来就是帮忙代打，要再让他加班，就算小老总不会介意，大神外的人也非得把急诊科埋汰死不可，
大清早去开一台常见的胆囊切除术，或者直面黄少天的聒噪，如果要在二者中做选择题，她相信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哎呦，哪能嘎辛苦，小莫刚才到了，让他多帮帮你，喏，钥匙拿好！”
“谢谢阿姨！”
苏沐橙接过宋阿姨给她的更衣箱钥匙，扬手致谢，钥匙环上除了号码牌，还拴着个精致的糖果形状钥匙扣。
她脚步匆匆，一转身闪进更衣室，而手术室的白天才刚拉开序幕。
消毒室的大叔推着整车的无菌包【1】从入口边上的小门进进出出，白班的护士、麻醉医们也陆续到达，叽叽喳喳地拿了钥匙进到更衣室，数分钟后，五花八门的光鲜衣物转瞬不见，变成整齐划一的绿色洗手衣，年轻的面孔隐到口罩帽子后面，只留一双双模糊了姓名的眼睛。
手术室的更衣箱通常是随机公用，原先并未设置私人专用的更衣箱，不过各大外科的主任们总是会有些特别待遇，选的都是不需要弯腰垫脚的黄金位置，鞋子会选最舒适跟脚的款式，和普通员工用的廉价塑料拖鞋区分开来。
夸张如神经外科的两位主任，不但更衣箱紧挨在一起，连主任喻文州的室内拖鞋都很特殊——据说是由于喻主任对普通塑胶材料容易过敏，黄副主任特意托人从海外订购来好几双，再交由手术室统一消毒专供他使用。
又据说曾经有个新来的阿姨不小心把喻主任的钥借拿给了实习生，为此黄少天还发了好大的火，喋喋不休地把人念了半个钟头才放过，小男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脸都绿了，从此这类乌龙便再也没发生过，而那些主任专属的更衣箱钥匙上就开始挂上不同的钥匙扣，方便识别。
苏沐橙还没到主任级别，却也有自己的专属更衣箱，一方面女更衣室相对宽敞，一方面也是宋阿姨和她交情好，特地留了靠角落比较隐秘自由的箱子给她。
在宋阿姨眼里，手术室的小姑娘们都同样惹人喜欢，然而苏沐橙却有点特别，从实习到入职，从普外科到急诊，苏沐橙一路变换着身份，却始终看上去安然自若，少有人能见到她表露过多的个人情绪。
唯一一次例外是在好几年前，那时苏沐橙还是实习生，转到外科的时候开始每天进出手术室，宋阿姨很喜欢这个笑起来甜美可爱的小姑娘，进进出出的，总是忍不住塞几颗糖，多招呼几句。
小女生总是甜甜地微笑，笑笑地答话，似乎再辛苦枯燥的工作也难以打扰她的好心情。直到某天她突然连着好几天没来上班，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被外科的那个年轻主治叶修送来的。
她记得叶修在大半年前加入MSF【2】，随后就去了海外做医疗援助，和他同去的还有另一名心内科医生，似乎也姓苏。
眼下服务期没满，叶修突然回来，还莫名地带回一个脸色苍白的苏沐橙，而那位苏医生却没出现。
她记得回到手术室的那一天，苏沐橙异常沉默，见到她也只是勉强微笑一下，下班的时候，苏沐橙一身素色衣服，慢吞吞走到她跟前。
“阿姨，您这里还有糖吗。”
“有啊，叶医生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还在台上，让我先下来休息。”
宋阿姨从抽屉里翻出那些囤积的喜糖糕点，拣出几颗进口牌子的递给她，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把人拉到自己小值班室里倒了杯热水。
小姑娘礼貌地道谢，拆了一粒糖，缩在狭窄的小沙发里，也不说话，捧着杯子仿佛一株安静的植物，很久之后慢慢缓过来，再次道谢后才离开。
几天后宋阿姨才在护士们的交谈里得知那位苏医生在进行医疗援助时患上当地流行的恶疾，才再也没能回来，而那时宋阿姨才知道，苏沐橙竟然就是苏医生的妹妹。
再下去没几天的功夫，苏沐橙的外科轮转便结束了，宋阿姨遗憾了几个月，却在新员工入职的时候，再次看到了手术室门口久违的笑容。
宋阿姨欣慰，这姑娘终究还是很坚强，慢慢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早晨的手术室安静程度仅次于半夜，每个人都还没达到一天工作的最佳状态，加上这本就是节外生枝的急诊刀，麻醉、巡回、器械护士【3】都是昨天的夜班，也没心思闲聊，一心想赶快结束台手术。
苏沐橙也不多话，她已基本完成腹腔内的操作，穿孔处修补妥当，没有多太多出血，器械和巡回清点完器械纱布，正要关腹腔。
莫凡站在她对面的一助位置上，拉着腹腔拉钩，不时传递一下器械，用电刀给几处渗血的小血管止血。
苏沐橙曾经一度困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干这一行。
她和哥哥苏沐秋是孤儿，自幼相依为命，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后来哥哥读了医学院，她就屁颠颠地跟着考，随后认识了叶修。
医学院高年级的大男生总是爱四处找地方练手，有事没事缝个猪皮柚子皮，又或上课在桌腿上栓个绳子练外科结。叶修和哥哥甚至曾在他们家的厨房里给猫做绝育术，用的都是从手术室里顺回来的材料，那时她还在学校上基础课，也趁机当起二助，递钳子穿线，有模有样。
苏沐橙在临床实习时，哥哥和叶修都在国外，而当她真正执起柳叶刀站在无影灯下，偌大的手术台边却永远少了一个人，她也再没机会真正当一次哥哥的一助了。
苏沐秋去世后，她选择留在外科，原本是想继续躲在叶修身后当个称职的助手，不用思考太多，跟着主刀的步骤配合就好，却在几年后因叶修的调职不得不再次面临选择。
苏沐橙从不畏惧选择，可离开兄长们的庇佑，多少会让她也彷徨忧虑，不知所措。
“喂。”
金属的手术器械突然碰出一声脆响，苏沐橙猛地抬头看向对面。
莫凡从来不爱多话，在术中除了操作必要也很少主动开口，这会却突然叫住了她。对上苏沐橙的诧异目光，他用眼神示意她看一下手术野。
苏沐橙顺着他视线朝下望去，她已经在缝合腹壁肌层，弯针前三分之一埋在肌肉组织里，后头的缝线却不知何时脱开了，根本没连在针上，莫凡用一把止血钳挡着她的持针器，这才没让弯针继续穿过去。
苏沐橙取出弯针递给器械护士再次穿线，自己站在原地调整呼吸，巡回护士是她的旧识，见状赶紧走到她身边，用纱布给她擦了擦额际的汗。
也许是昨晚中班没有睡好，也许是想到过去的事情，总而言之，她走神了。
这并非多大的失误，然而在手术台上任何晃神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单是想想，苏沐橙都觉得后怕。
器械护士是训练有素的老手，很快把新的针线递过来，苏沐橙伸手要接，半路却被莫凡截下来。
“……你——我们，换边。”
这话一出口，不止苏沐橙震惊，连器械、巡回、麻醉三个人都惊得齐刷刷地抬头看他。
掉个线多大点事，一助居然要求和主刀对换？这不是存心让苏沐橙下不来台么？众人不解，都觉得今天莫凡必须是吃错不该吃的东西，比如熊心豹子胆什么的。
苏沐橙轻轻点头，从手术野上收回双手，后退，侧边迈步，转身换位，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她在莫凡身旁站定，后者转身同她背靠背，离开前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一句。
“手术台上也不缺你一个，休息一会。”
苏沐橙莞尔。
有些温柔，并不是非得披上温言软语才能传达。她曾犹犹豫豫，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也站到得承担责任的位置上，可却也有人对她说“放心交给我就好”之类的话。
这样的改变苏沐橙并未预料，这份安定感她曾求而不得，而今也由衷感到幸运。
她更没想到，最多给予她这份安定的人，是莫凡。
Tbc
注1：无菌包：手术室内使用的器械、手术衣全部都是经由灭菌室消毒后无菌包裹再送到手术室里，灭菌室是在医院其他的部门，所以通常批量运送，而这种转运大都在清晨和傍晚进行。
注2：MSF，MEDECINSSANS FRONTIERES无国界医生，是一个独立的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致力为受武装冲突、疫病和天灾影响，以及遭排拒于医疗体系以外的人群提供紧急医疗援助。（以上来自MSF官网）
注3：巡回和器械：巡回护士是手术室里不需要洗手穿手术衣的护士，负责相对污染区域的记录、联络，材料准备，用她的手污染一切可以污染的地方；器械护士又叫洗手护士，是要上台传递器械的护士，所以是需要无菌洗手、穿戴手术衣和防护用具的。
呼。。。不知道我是不是表述混乱，写到这一章才明白沐沐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