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黄喻】COLD LINE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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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喻文州和黄少天硕导魏琛，在军医大也算是十分特立独行的一位，他早年在维和部队里和真正的军人混在一起，回学校授课后也洗不干净一身豪爽洒脱的江湖气，常常管自己叫“老夫”，管学生们叫“小兔崽子”。由于这样的经历，他在这两个得意门生里自然更偏爱黄少天一些，重要场合经常带在身边让他见世面，日常课题的指导也更仔细。
至于喻文州，魏琛对这种不温不火的性格向来不是很感冒，那孩子看起来又文弱了些，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师生关系就不那么热络。好在喻文州在学术上做得无可挑剔，让他这个导师省心不少，加之黄少天和喻文州是出了名的要好，放在别人身上本应紧张微妙的关系倒也不那么明显了。
两人读硕士的日子原本可以风平浪静地度过，喻文州也下定决心将异样的情感埋藏在心里，甚至就这样带进坟墓，但命运总不会随便遂了他的愿，一场变故难以避免。
黄少天在本科阶段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一来军医大女生不多，二来，他总将时间花在照顾喻文州上，从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到了研究生阶段，医院和研究所的异性数量飙升，像他这样年轻有为又健谈开朗的人没理由不受欢迎，热心介绍对象的前辈有之，暗中单恋的小师妹有之，主动示好的研究员、小护士也从来没少过。喻文州看在眼里，虽然无法替他高兴，但他自认没有身份立场去阻止，只能一头扎进实验室，集中精力于手上的科研项目，好让自己别总是胡思乱想。
王杰希也是在这个阶段认识他二人的，他和黄少天、喻文州并非同校，只是两所学校恰好有一项多中心的合作项目，他作为代表前来参与研究，在军医大附近租了个临时住所，经常来找喻文州讨论项目的细节。
两人主攻的科目有共通之处，因此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有时聊实验聊得投入了，经常把黄少天晾在一边，一谈就是好几个小时。黄少天为此心存不满，为此闹过几回，喻文州又一直耐着性子安抚，他发不出火，憋着更难受，便也开始找别的事情去做，故意躲着对方。
某天某个同学生日，请大家吃饭唱歌，寿星以为喻文州还在实验室忙活，就让黄少天通知他实验结束一起过来，谁知黄少天却撇撇嘴，说道：“找他干嘛，人家忙着和帝都高材生一起为医学事业献身呢！哪有功夫参加这种低层次的聚会？”
实际上喻文州那天很早就回宿舍了，由于之前熬了几个通宵，他患上了重感冒，王杰希说你在这里头昏脑涨的也干不了啥事，别传染给我，不如回去休息，早早把人赶回去了。昏昏沉沉睡过了晚饭时间，醒来没见黄少天回来，喻文州就发了消息给他，对方正在饭局上和人拼着酒，压根就没看。
黄少天回到宿舍时候已过了午夜，开门进来卷着一身的酒气和深冬的寒风，惊醒了熟睡的喻文州。
“你喝酒了？”
对方没回话，摇摇晃晃朝屋子里走，见他站不住脚，喻文州连忙起床去扶，男人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肩膀上，身上混着酒味、烟味，还有一些女用香水的味道，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他听不清的醉话。
喻文州只好闭嘴，连拖带拽地把人带进卫生间，黄少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他只好蹲下去把他的大衣和毛衣脱掉，解开衬衣扣子要帮他擦身，结果手腕被半醉不醒的人扣住，动不了了。
“你松手，我帮你擦一下。”喻文州说，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
“你干嘛脱我衣服，想动手动脚是吧，那你干嘛不敢脱我裤子……”
黄少天凑到他耳边，醉醺醺的声音带着其妙的磁性，散出的热气呼在喻文州颈侧，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语气僵硬地说道：“你醉了，早点休息吧。”
他躲着黄少天的热乎乎的脸，试图把手抽回来，胸中的酸涩和委屈逼得他想落荒而逃，那人却拽着不让走，伸开双臂将他像个抱枕一样搂在怀里。喻文州给他吓得拼命挣扎，可黄少天随后说出的话却让他再也没法动弹了——
“你躲什么，我知道你，嗝！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眼睛半开半闭着，脸上满是潮红，并不像装醉，喻文州低下头，壮着胆子回答。
“是。”
“你他妈玩单恋之前问过我没有，你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嗝……”
“我，我没有……”喻文州给他问得不知所措，嗫嚅着辩解。
黄少天又打了一个嗝，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两人凑得更近：“喻文州我告诉你……嗝！老子早被你掰弯了，你别想装作没事人蒙混过去，信不信我，嗝！信不信在这就把你办了？！”
喻文州回到自己床上时，全身都叫嚣着酸痛，却一点儿也睡不着了，他生怕自己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境，怕他们又重新回到那个尴尬的“好友”身份上。
他打开电脑，想看看研究项目的材料让自己分散些注意力，正巧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就点开来看，邮件是他们的辅导员发来的，内容关于上半年的海外研修推荐项目，这个月就要提交名单上去。
魏琛名下的学生里只有一个名额。
此类推荐，一般标准也随大流，爱党爱校，品行端正，在读期间别惹出什么大事，剩下的就看导师喜欢就好。但如若传出影响风评的传闻——比如同性恋之类，那就在一票否决的范围里了。
喻文州看一眼对面床上还在熟睡的黄少天，后者在梦里嘟哝着喊他的名字。看着心上人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他又一次暗自做了决定。
第二天的清晨黄少天在头痛里睁开眼睛，他终于从醉意里清醒，看着一地狼藉，也隐约地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靠，我把文州睡了？
喻文州缩在被子里，他直到天亮才撑不住地躺下，这时候似乎还在睡。黄少天有点忐忑，又抑制不住地兴奋，他蹑手蹑脚地蹲到喻文州床边，俯身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后者只是轻轻皱眉，并没有醒来。
他于是哼着小曲去洗脸刷牙，想着等两人都清醒的时候再好好地表白——他可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尤其对象又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自然是要郑重一些，等他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喻文州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上。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除此之外，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
“文州你怎么起来了？不再多睡一下吗？那个，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昨晚是不是太用力了……你还好吧，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他伸手去拉喻文州，谁知对方却躲开了。
“我没事。”
喻文州的声音很冷淡，黄少天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连忙接着说道：“那个，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可是你是喜欢我的嘛，我也喜欢你，我们，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黄少天暗自嫌弃自己的表白简直像个真正傻X，对方却似乎并不在乎。
“你大概弄错了，”喻文州说，“我没打算和你在一起。”
“文州你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喻文州突然笑了一下，和平日里和气温暖的笑容不同，笑容显得十分轻蔑，“你这样冒失又轻浮，床技也不好，也许我之前的期望值太高了，总之，我很失望，我们到此为止吧。”
喻文州说完这番话，并未打算听黄少天的回答，他缓缓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
王杰希住的招待所离他们学校不远，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喻文州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他浑身都疼，只想找一个远离黄少天的地方躺上一整天，敲开房门，面对王杰希惊讶的询问，喻文州说：“前辈，我在这里借住两天行吗？”
后者不明所以，但喻文州的情况似乎很糟，只好赶紧把人让进屋，他住的是标准间，多睡个人倒无所谓，可到喻文州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人一直都云淡风轻地笑着，拥有超出年龄的沉稳，此时失魂落魄地出现，连衣服都没脱，找了那张没人睡的床躺下，整个儿蜷缩起来。
“什么都别问，也别告诉黄少天，求你……”
说完，他就陷入了昏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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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的记忆里只有两人闹翻之后的事情，直到几年后的今天，听喻文州亲口说了这来龙去脉，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吗？”
“前辈不用觉得遗憾，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喻文州说了太久的话，一杯水也已见底，困意席卷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打算躺下去继续睡。
“你先睡吧，等醒过来又有的忙了。”王杰希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叶修发来的消息，里面又死了两个。”
Tbc
讲的有点晚，不过本文其实没有王喻线。。。
